原创冷雾漫过罗圈沟搭配

「原创」《冷雾漫过罗圈沟》

散文。

冷雾/撰文。

我当知青插队的那个地方叫小罗圈沟，从四面环山的村子里出来，沿着布满车辙蹄印的乡间小路往下绕几道山梁，小心谨慎地走过牤牛河上的独木桥，才能踏上通往蛟河县天岗公社的大路，而牛马大车只能循着浅滩涉水过河。祖辈就居于此地的农民，年复一年地春种、夏锄、秋收、冬藏，辛勤地劳动，繁衍生息。

一年四季，我最喜欢深秋季节。山沟里昼夜温差大，弥漫在天地间白茫茫的冷雾，笼罩着叠嶂山峦、树木、乡路、草房，隐蔽了天地间所有的细节，山村的轮廓若隐若现。集体户山墙东边的小河必须透过迷雾发出潺潺流水声响，才能证明它的存在。我喜欢在群山的寂静中呼吸清冷的雾，每个细胞都得到了滋润，与草木山川融为一体。我敞开的想象与山脉、溪流、鸟鸣，保持着某种和谐的节奏，是那么舒畅神往。在这样的环境里劳动，心情也会愉悦很多。

带领我们干活的叫孙福，农村俗称打头的他庄稼活干得最好，样样精通，一年四季干什么怎么干，似乎都装了程序一样，他就是劳动的标杆，工分标准也最高。我近距离观察过他的手，顿感震惊，由于长年累月劳作，那双粗糙的手己经变型，既不能完全伸展也不能紧握成拳，就像一尊雕塑的手，被别人把手握的工具抽掉了一样。

离村向北有一大片山坡地，地头大榆树下有一块半铺炕大的石头，歇气时他就坐上边往山外望。我们跑到对面山角的泉眼喝饱了水，就散坐在石头上或草地上休息。这时他就掏出装满蛟河烟的烟口袋，知青们纷纷凑上去卷烟，边抽烟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扯闲篇。

夏天亮天早，有时队里劳动还安排早场。我们这些知青还在酣睡中，就听到他在外边敲窗户，起来吧！干活嘞！在梦中听到那声音实在心烦，但还得不情愿地爬起来上工。他很憨厚内敛，话语不多，但古道热肠，看到有的知青干活落在后面，他就会默不作声地伸出援手。

他名叫孙福，却没看到享什么福，整天除了干活就是劳动。但每年八一建军节这一天，他无疑是全村最幸福的。每年这天公社都召集退伍军人开会。与会者不光政治上深感自豪光荣，而且中午必定招待吃饭，难得一见的鱼肉禽蛋，让他们饱歺一顿。作为退伍士兵，每逢这天，他会早早起来换上干净衣服去公社参会。

那年8月1曰下午3点多钟，我们一帮人正顶着西斜的太阳在地里干活。不知谁喊了一声：快看哪！孙福从公社回来了！只见他远远地沿着弯曲的小路挺着显然鼓起的肚子走过来了，满脸堆着十分幸福的笑容，用手指指印有退伍军人光荣。红字的背心，冲我们频频摆手：哎......兄弟们，好好干哪！…我回家睡觉去喽！

深秋时节，我们集体户建设的新房舍即将峻工，这是我们知青在瓦匠老李头指导下用辛勤汗水构筑的。建房所需资金，是国家按政策标准逐级下拨的专款。

生产队陈忠队长带我到吉林砖瓦厂，购买水泥瓦。我俩来到供销科，找到一位管事的递上大队开的介绍信。不知为何，对方却说暂时办不了，陈队长连忙点头哈腰求情，可是，始终未见效果。

突然，啪”的一声！我顿时吓了一跳。只见陈队长使劲拍着桌子吼起来：都关心知识青年的生活，可你这是什么态度，要是冬天把那一帮知青冻坏了，你能负起吗？”没料到刚刚满脸陪笑的队长，瞬间就发起了大火，我想这下可砸锅”了，但结果却出乎预料。被惊动的供销科领导过来表示：对于知青的事，我们应给予优先照顾，谁家没有知青呢？”马上就给开了提货单，说队里随时可派车来拉货。

陈队长文化水平不高，但办事精明，演讲号召能力超强，生产队开社员大会，他可连续讲一、两个小时，从队里小事讲到世界的大事，不带卡壳的。在各类政治活动频繁的背景下，谌称如鱼得水，在大队乃至公社赫赫有名。他儿子广宇年龄与我们相仿，因而对知青关心倍至，我们都在他家吃过饭。他来吉林办事也到过我家，母亲还炒了四个菜，父亲陪着吃饭喝酒。80年代生产队黄了，他年事已高，曾在吉林江北土城子市场卖黄烟。遇到我在税务局工作的弟弟，正好这个地段，俩人还热聊了一会，我里听说后嘱咐弟弟要给予适当关照。 集体户新房舍峻工那天晚上，陈队长、高会计与我们一块吃饭喝酒。第二天晨雾浓郁，队长带我与另一知青到房前的河边锯木头。那锯是两人来回拉的那种大锯。因酒劲没过，我精神萎糜不振。拉来拉去，雾里响起一串自行车铃声，那是本村的大队小学女教师张鸿雁上班路过。我想打个招呼，思想一溜号腿也发软，一下就顺坡滚到河里了。陈队长见状连忙与同学，七手八脚把我捞上来了，河水虽不深，但把衣服完全浸，捎带喝了两口河水，酒也彻底醒了。

1977年，集体户孙笑萍、于俊杰、母淑云、王亚君、关霞等女同学，在集体户院里。陈广宇摄影

当满天冷雾逐渐变成飘洒的雪花时，也是令人振奋舒畅的季节。地里没啥农活，农民开始猫冬了。集体户养了两头猪，也准备杀了吃独树一帜的武打动作场面肉，这是知青生活的一件大事。 此时，我己被借到公社文化站帮助工作。但杀猪那天，集体户齐秀巍户长等同学捎信让我回来一趟。正巧文化站长周东甲老师，带我在大罗圈大队调研，筹划学习天津小靳庄农民赛诗会。于是，周站长、大队贾书记、陈忠队长，我们一起应邀来集体户吃杀猪菜。这顿饭，对平时见不到啥油水的我们，可谓一顿大歺。集体户同学齐秀巍、任丽民、马景礼、刘晓飞、孔令田、朱云甫、刘青林、王柏峰、孙笑萍、于俊杰、母淑云、林丽、王亚君、张秀清、林月霞等人皆尽地主之谊，女同学主厨做了两大桌菜，包括东北名菜酸菜白肉血肠大伙盘腿上炕，大块吃肉，大碗喝酒，一只大海碗轮着转一圈，60度的烧酒就见底了。

第二天，我们全户知青酒足饭饱后，满怀喜悦的心情，结伴走到到天岗乘火车回吉林，且每人●再谈“台湾入常公投”的问题分配一块猪肉带回家孝敬父母。车站里火车上，其他知青见我们都提着一份报纸包裹的好东西，均投来羡慕的眼光。足见物资供应匮乏的年代，一块猪肉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力。

斗转星移，40多年转瞬而过。我开始进入世界时，放眼望去，微友的昵称可谓五花八门，无不彰显着个性的魅力。自己取个什么昵称呢？刹那间，我脑海里一下蹦出来两个字：冷雾

因为小罗圈山沟里，那漫过山野的雾，印象太深刻，会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我的记忆里，有时甚至出现在梦里。太阳一旦从东山上照过来，小山村里顿时人欢马叫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。

本村的大队小学教师张鸿雁（左）公社广播站播音员杜素琴。周东甲摄影

集体户全体同学合影。

1976年初，欢送同学入伍合影。